【萧蔡】《长生恨》（轮回转生 仙侠修真）

隐原方出没

关于太上忘情，我是查了点资料然后断章取义的。

〖词素解释〗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来自百度百科）

拾伍

  蝙蝠公子坐在展台往后，几侧皆有屏风遮挡，而形成一个微妙的视角——只有萧疏寒能看见他。

  因为对萧疏寒已经无需掩饰，浪费功夫了。

  蝙蝠岛以奇珍异宝闻名于世，云巅罗宴上所拍卖的果真都是大陆难寻之物，可谓名副其实。

  只是在那一剑过后，把注意力放在拍卖品上的人就渐渐少了。

  在坐大部分人都是有备而来，早已打定主意要买下哪个或哪方面的珍品宝物。故而比起几个自己不感兴趣的拍卖品，眼前武当掌门与蝙蝠岛公子的对峙才是真正该留心的了。

  萧疏寒先打破了僵局，然令人意料不到的是，他竟起身离席，径直往殿外走去。

  谈妙言心道不好——她那日亲眼看见萧疏寒入魔，而后被警告封口，实际上她本无害人企图，倒有些医者仁心，只怕萧疏寒控制不得，做出些损人损己的事情。

  萧疏寒似是知她忧虑，回眸看她一眼。

  那双眼是深海沉寂，仅有一份思绪是明了可见的。

  ——我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谈妙言抬起的手不得不再次放下。

  台前丁枫介绍拍卖品的声音自萧疏寒起身便戛然而止。场中来客心思各异，然而在大局清楚显现前，谁都不愿轻易出语站队，只静观其变。

  忽而凭空生出道清风，斩下门前烛台上未点燃的一节蜡烛，清润男音从屏风后响起，却是未加掩饰而有几分熟悉，引得一半客人纷纷变了脸色。

  “萧掌门留步，原某有一事想请教萧掌门。”

  萧疏寒停步，回身朝向屏风处：

  “但说无妨。”

  “尝闻萧掌门修太上忘情之道。今日一看，却不尽然。萧掌门，太上忘情，不该是摈弃七情六欲，断绝红尘么？掌门可是违背道心了？”

  此话一出，谈妙言脸色一变，冷汗涔涔。

  萧疏寒如此决绝地离席，便是明面上与蝙蝠岛为敌，蝙蝠岛公子想必不会放任萧疏寒离开，定会出言为难。而蝙蝠岛公子…似乎知道萧疏寒走火入魔这个秘密。

  若今日萧疏寒的应对有一丝纰漏，恐怕明日萧疏寒…甚至是整个武当，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短暂无言后，是萧疏寒语调淡淡：

  “我曾经也这般以为。”

  “我以为太上忘情便是无情，而后经生离死别，尝尽摘胆剜心之痛。”

  “所幸最终受天道指点，方才知晓：忘情非无情，所谓道法自然，而自然是有情的。”

  几句话间似有不为人知的过往扯出，一时间在坐之人更是大气不敢喘，只随风而动，观二人周旋。

  “呵……竟是如此，原某受教了。”屏风后传来的声音里有些许诡谲的笑意，“萧掌门能有如此高的心境，实在令人佩服。可……武当的长老和弟子，世间那些正派人士们，恐怕是悟不出这样心境的。”

  闻言，殿上几个魔族强者嘴唇勾起，面色轻蔑地扫过对坐的正派仙门人物。而这些正派，沉得住气的只是面露不悦，几个心高气傲的却是脸上涨红，想出声质问蝙蝠岛公子，却迟迟不敢开口。

  而萧疏寒自然没有这样禁忌：

  “蝙蝠岛是要公开与正道为敌？”

  “非也。不过就事论事罢了。”原随云轻笑着，忽地又变了语气，沉声道，“萧掌门，你该知晓——当你所谓的‘有情’是大仁大义时，人们会认可你，会拥护你。可当你的‘有情’变成只对一人时，他们不会觉得是你情深义重，反而会觉得是你被迷惑，有了私欲而堕落。”

  “而且，他们往往会把你这样的圣人至尊，对某一个人的奋不顾身，称为走火入魔。”

  殿内是针锋相对，沉默不语的宾客或抱隔岸观火之心，或有渔翁得利之盼。灵兽吐息，沉香袅袅，只道温暖如春。

  殊不知，一墙之隔的殿外，蝙蝠岛天变，流水成冰，草木成霜，雪虐风饕，千里冻结。

  簌簌雪落声掩盖了人前行的跫音。绽开在雪白中的血色骇人又秾丽。

  蔡居诚莫名地想起很久以前在他那小师弟的书中看到的，说是大能修者的结界就像是他自己内心的投影。

  这话自然是胡来的，那些大能怎会让旁人窥见他们的内心呢？

  可如今一看蝙蝠岛，却似是印证了这说法。

  火苗吞噬了落英芳丛最后一朵桃花。仿佛心里柔软的一角也连同被焚烧殆尽，自此之后是风雪无情。

  蔡居诚停下脚步，抬头遥望阶梯之上，云端里的宫殿。

  太远了。

  远得好像曾经他与那神姿高彻的人之间的距离般。

  曾经……？

  风雪又卷发梢，蔡居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掐诀试图用个御暖术，然体内灵气枯竭，灵脉堵塞，半天只从指尖上开出朵小火花来。

  他沾了雪的长睫微微地颤动着。分明在雪中已行走良久，却在此刻才清清楚楚感受到刺骨寒意。

  ——他的火灵根，被冻住了。

  萧居棠提前体验了一把当神仙的快活滋味。

  掌门和二师兄应邀去往蝙蝠岛，大师兄前往云梦求药，朴师叔下山云游，三师兄和闻师叔忙于代替掌门和师兄处理事物根本没空迈出金顶，于是剩下的他和四师兄两个辈分最高的便每日狼狈为奸，翘课业，偷闻师叔的酒，写师兄们的小故事，日子不要太潇洒。

  只有偶然，在虚度了一日，夜幕降临之时，萧居棠才会想起离开的掌门和师兄。

  “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在少年轻声喃喃着的同时，金顶之上，邱居新批阅完最后一份门派报告，蓦然心念一动，抬首望去。

 

  一盏灯变暗了，施个法诀，就能让它明亮如初。

  但，魂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