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蔡】《长生恨》（轮回转生 仙侠修真）

（有点痛 掌门有点黑化）

柒

  泉流幽咽，乔木遮天，兰花皎白，蝴蝶蹁跹。一汪池水清澈见底，几尾小鱼时动时静。水上有一人，身着墨色宽袖镇玄衫，云眉墨晕，星眸清浅，冠玉为面。虽盘腿坐于水上，衣摆却丝毫不被沾湿，若有人细细一看，便能发现他浑身上下裹了层浅金色的光——这人正是修炼中的蔡居诚。

  倏然，金光破开，以蔡居诚为中心一圈灵气散出，静谧幽深的景致有一瞬被铺满星星般的金色泡沫，眨眼间又恢复原样，而蔡居诚身前，赫然多了一只仙鹤。

  蔡居诚长吁一口气，缓缓起身。

  他在此修炼十天，终于突破了金丹圆满，升到了元婴初期。

  他修炼之前隐隐有突破迹象的时候，萧疏寒便有所察觉，给了他几颗有助于突破的仙丹，现在他一突破，仙鹤立刻出现于此，那必然是萧疏寒也知道了。

  这仙鹤是萧疏寒的拂尘化成，与萧疏寒五感相通，可以算是萧疏寒的一个分身，蔡居诚望了望仙鹤，见它此时目光灵动，朝着他有几分亲热之意——那想来是萧疏寒没有控制它了。

  蔡居诚也不大在意它到底是仙鹤还是萧疏寒的分身，总归他现在是要回金顶去的，他迫不及待地想亲口和萧疏寒说自己突破了的事，哪怕萧疏寒已经知道了。

  然后呢，他盼着萧疏寒告诉他，那个百年之前的问题的答案。

  ——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涌泉之恩呢？

  蔡居诚颔首，思绪纷杂。

  话说，蔡居诚修炼至元婴的这一百二十年来，萧疏寒先后又收了三位弟子，也就是现在的武当三弟子邱居新、四弟子宋居亦和五弟子萧居棠。萧居棠最小，才十二岁的年纪，是后山一只灵鹿因缘巧合下吞食了千年开花结果一次的百灵果而化成。从化形开始就带有金丹初期的修为，然而化出的人体却没有灵鹿那般强健，尚不能承受这般灵压，于是这几年来都被朴道生带着在芷兰峰上以灵果养体，顺道地学些药引之术。蔡居诚挺喜欢朴道生那位慈眉善目的长老的，百年来除却和萧疏寒在金顶或后山修炼的时间外，都在芷兰峰或南崖宫里待着。一来二去，与萧居棠也算是熟稔。

  宋居亦是五十年前被萧疏寒选中成为弟子的，他是个调皮的，但也从未坏过大事，再者他既能被萧疏寒看中，那也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了。蔡居诚与他也是死有来往。

  而邱居新，却只和蔡居诚仅有一面之缘。

  那是在百年前，萧疏寒大典上收邱居新为亲传弟子时。蔡居诚那天本是被萧疏寒叮嘱了去后山采灵果，他却难得地抑制不住好奇，溜到了金顶后殿里偷偷地看。萧疏寒几乎是第一时刻就觉察到了他，当即设下了一个法阵挡住了蔡居诚视线。可他那匆匆的一眼就看着那位新弟子了。少年不过十几岁年纪，半跪在正中间，脊背却挺得笔直，面对一众长老竟丝毫不见拘谨惶恐之色。嘴角紧抿，面色上不显露半分心绪。在蔡居诚探头的刹那，少年有微微侧首——终是没有抬头。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

  那一日，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萧疏寒生气。

  没有盱衡厉色，没有冲冠眦裂。他分明未有丝毫怒色，甚至脸上的表情也与平常相差无几，可他站到蔡居诚面前时，蔡居诚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萧疏寒很生气。

  他是怕的，更多的是后悔自责，他想他不该任信地违背了萧疏寒的指令，以至于现在上萧疏寒这么生气。

  那新弟子什么时候不好见，为何他会这样冲动地在这时候跑出来？

  他向萧疏寒认错，萧疏寒却让他先离开。

  他记得那个时候，萧疏寒还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生你的气。”

  萧疏寒不可能没有生气，他这句话的意思，十有八九要表达的是“没有生蔡居诚的气”。

  那他是在生谁的气呢？

  后来萧疏寒再没有提及此事，蔡居诚自然心中庆幸，那丝淡淡的焦虑疑惑也被冲去了。可如今再想起来，不免心中一动。

  若没记错的话，邱居新十年前下山云游，今日好像是他回来的日子。

  不出蔡居诚所料，邱居新确乎是人中龙凤，他当年离开时，修为只比蔡居诚落下一点，十年后回来，应该能与蔡居诚比肩了。

  蔡居诚嘴角上扬些许——被一个师弟超越，他倒是不觉得有多么难堪，甚至还挺欣忭的，毕竟大家走出去都是武当的弟子，都是萧疏寒的弟子，都是这一大宗门的脸面。况且如今盛世将倾，谁会在自家窝里斗？

  今日萧疏寒未嘱托他什么，他也是空闲，不如趁此机会去见见他那位大名鼎鼎的三师弟？

  蔡居诚打定主意，决定先去金顶，之后就去长生殿找邱居新。

  他随仙鹤来到金顶时，萧疏寒正在抽背萧居棠的功课，宋居亦垂首站在萧疏寒身后，正在给萧居棠比划答案，见蔡居诚突然来到，大惊失色，慌忙站好，朝蔡居诚挤挤眼睛笑了笑。

  蔡居诚想起前几日宋居亦送来的几罐桃花酿，便移开目光装着没看到了，后来无意中听闻道才提起宋居亦偷酒的事，回头就把宋居亦帮萧居棠作弊的事添油加醋地向萧疏寒举报了。

  而此时，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萧疏寒结束抽背，让宋居亦和萧居棠两人都退下后，他才往萧疏寒身边挪了两步，与萧疏寒对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师尊，弟子今日突破元婴了。”

  萧疏寒点头，道：“元婴之后的修行不若先前那般容易，随时有走火入魔乃至陨落的风险，切记不可忘却初心。为师这里有两本金色心决，便交给你了。”

  蔡居诚接过心决，放入储物袋中，见萧疏寒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不禁有些失落。

  他唇瓣颤动，到头来也没向萧疏寒提起当年那个承诺了会回答的问题。

 
  “那…弟子先退下了。”

  “不在此休憩片刻？”

  “…弟子今日空闲，想去长生殿那边逛逛。”蔡居诚交代道。却不想此话一出，一道犀利的目光直直刺到他脸上。

  “去干什么？”萧疏寒问他，一字一顿。

  “弟子……”蔡居诚不知哪句话惹怒了萧疏寒，急促的解释的话语没来得及说出，眼前人倏然消失，接着光裸在外的后颈处一道温热的呼吸拍上。

  “别去找他。”

  萧疏寒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蔡居诚睁大着眼睛，脖颈被扼住的错觉让他浑身紧绷，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是什么让萧疏寒如此失控。

  一只手钳住了他的下巴，他被强行转过头。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涌泉之恩…”

  “以身相许。”

  蔡居诚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流泪的冲动陌生而熟悉。

  萧疏寒的吻是冷的。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下一章是车。）